允文允武的昆曲刀马旦

文/程思煜，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系《经典昆曲欣赏》课程志愿者

作为北方昆曲剧院院长的杨凤一老师，近年来多是以一名管理者、领导者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但这一次，杨老师则回到了她的本工行当刀马旦，为我们分享了这一允文允武的行当在昆曲舞台上的独特魅力。

课程伊始，杨老师先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学戏生涯。

1973年，杨凤一老师11岁时和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一起从青岛考入了中央五七艺术大学。当年的中央五七艺术大学分为戏曲、舞蹈、音乐和电影四个学校，杨老师就在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戏曲学校读了6年中专。当年一个班大概招收100多名学生，6年后一共有46名学生通过了考试，进入了3年大专的学习过程，于是杨老师就成为了中国戏曲史上的第一批大专生。1977年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恢复中国戏曲学校建制。2003年杨老师又再次回到母校中国戏曲学院深造，获得了研究生学历。

当年杨老师是作为京剧专业的学生入校的，但是开蒙第一出戏就是昆曲《扈家庄》，由李金鸿老师教授，所以说在冥冥之中和昆曲结下了不解之缘。

李金鸿老师是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和教育家，在武旦、花旦、刀马旦等行当都有非常高的艺术造诣。他能戏甚多，先后向张善亭（十阵风）、阎岚秋（九阵风）、诸茹香、王瑶卿、韩世昌、尚小云、梅兰芳等多位名师求学，博采众家之长，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李金鸿老师在教授学生的时候有三出非常经典的昆曲剧目，《扈家庄》《思凡》和《金山寺》。这三出戏杨老师都跟李老师学过，目前仍存有李金鸿老师教授杨老师《扈家庄》的视频资料。值得一提的是，李金鸿老师于1940年经由著名剧作家景孤血先生介绍认识了后来担任北方昆曲剧院首任院长的韩世昌先生，他的《孽海记·思凡》和《铁冠图·刺虎》等剧目正是得于韩先生的传授。

有了这几出昆曲剧目打底，一方面是给杨老师此后的戏曲学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也让杨老师初尝到了昆曲剧目的难学，不仅需要载歌载舞，而且曲调音域跨度极大，高的非常高，低的非常低，常常一句开场的几个字就需要学上好几天。

1982年，从京剧专业毕业的杨老师，被分配到了北方昆曲剧院，没想到命运和昆曲的这一次相遇，就再也分不开了。随后杨老师便重点从《祥麟现·天罡阵》和《百花公主》这两出戏的表演上，来为大家详细讲述了昆曲刀马旦行当的特色。

《天罡阵》是昆剧《祥麟现》中的一部分，明代姚子翼撰。讲的是宋朝时天罡阵主在与边关元帅杨六郎交战时不幸身亡，其妻明珠公主代夫出征，摆下天罡大阵。杨六郎率兵破其天罡阵，由于明珠公主身怀六甲，在与杨六郎交战中奋力拼杀，直至力竭而亡的故事。该剧舞台上仅存《阵产》一出，主角明珠公主穿女靠登场，属于昆剧中少见的旦角靠把戏。

这出戏是杨凤一老师向昆曲名家吴祥珍先生习得的，戏中运用了如下台蛮（从三张高桌上翻下），摔叉等繁难的技巧。随后杨老师便为大家演示了明珠公主独特的出场方式，不同于其他的旦角人物的美与媚，明珠公主首先在心情上就很不同，她的丈夫刚刚身亡于战场，整个人物是非常悲愤的，其次她代夫出征，是作为一员武将在战场上拼杀，所以上场的方式包括脚步、亮相等等，都借鉴了武生的表演方式，整个人的气质特点更偏向英武和男性化。在如此繁难的技术动作中，仍要连做带唱，这也是刀马旦不同于武旦的要求。

《百花公主》一剧主要说的是元代成宗病危，丞相铁木迪儿担心安西王佣兵自重，派江六云乔装卧底，哈虎以为监视。江六云化名海俊，借安西王招贤之机投在麾下，拜为参军，并与安西王之女百花公主相恋。丞相铁木迪儿得知江六云与百花真心相恋，命哈虎将“海俊”出首，促使安西王将其羁押。安西王愤而发兵，百花公主点将之际，叭喇强谏阻行，百花负气将其乱棍逐出。安西大军阵前惨败，百花悔恨交加，亲手刺伤前来搭救的海俊后自刎。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江六云与百花公主双双盟誓殉情。冥冥中，一对恋人走向爱情的圣殿。

《百花公主》是北方昆曲剧院的建院大戏。据丛兆桓先生所记，当时传承下来的仅余《赠剑》《点将》等两三处，后以白云生记录的北昆演出底本为基础，重新建构了《铁木遣使》《练兵谋反》《私访被执》《百花赠剑》《妒贤计害》《赠剑联姻》《点将斩叭》《邹化布阵》《战场相逢》《佯败诱敌》《陆战水站》《百花自刎》十二场戏。在这个版本中“间谍案”的战争氛围被相对弱化，重点关照了百花公主与“海俊”的爱情故事与情感走向。

杨老师主要选取了《百花赠剑》一场来进行讲授，这一折是她向北昆著名艺术家蔡瑶铣老师学习的。百花公主原本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女子，在遇到自己心爱之人后自言自语，道出欲以身相许的女儿心思，不料却被对方偷听当场撞破。百花公主半羞半恼，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互道衷肠，后赠剑以许终身。在这折戏中，原本一个能上战场的英武女子，却需要表现出非常细腻的感情色彩。在场的同学们也被现场播放的视频中杨凤一老师和王振义老师极富张力的做表带入了情境之中，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从这两出剧目可以看到，昆曲刀马旦，其实是对演员要求非常高的一个行当，需要唱、念、做并重，且需有非常好的武的功底。一方面能够完成摔打扑跌等众多繁难的技巧，同时也不能忽略唱念做表，需要有一条好嗓子，需要有细腻的表演，才能很好的立住所演角色的气质，完成刀马旦应工的剧目。

 

陈均老师向同学们介绍杨凤一老师

 

杨凤一老师在讲述自己对人物的理解与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