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劼人小说中关于川剧的描述甚多,他的“大河三部曲”被称为“小说的晚清川剧史”。《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和《大波》中,往往一段对话,一段场景,就把当年川剧的盛况生动地展现出来。川剧艺术中那简练而经典的对白、丰富的方言以及浓郁的乡土氛围,也都自然融入到李劼人先生的作品中,从而增加了他作品的艺术魅力。
李劼人先生一生热爱川剧。他的小说中到处都有关于川剧的描述。川剧研究员蒋维明先生曾化用郭沫若的评语,称“大河三部曲”是“小说的晚清川剧史”。
既然是“史”,当然就有对川剧的全方位描写。川剧的演变,川剧、唱腔、演员、观众,川剧演出的环境等等,在李劼人笔下都有生动而亲切的记述。《死水微澜》写邓幺姑对成都的向往就是从川戏开始的:“她知道(成都)有很多会馆,每个会馆里,单是戏台就有三四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江南馆顶阔绰了,一年要唱五六百台整本大戏,一天总有两三台戏在唱。”对于川剧的剧目和演员,作家借书中人物之口,随意就拈出一大串:“悦来茶园三庆会的川班,老角色也多,新角色也好。杨素兰的《大劈棺》,刘文玉、周名超的《柴市节》,李翠香的《三巧挂画》,邓少怀、康子林的《放裴》,蒋润堂的《飞龙寺》,还有游泽芳的《痴儿配》,小群芳的《花仙剑》。这才是高尚娱乐啊,好不安逸!”诸如此类的文字,在《暴风雨前》《大波》中也比比皆是。往往一段对话,一段场景,就把当年川剧的盛况生动地展现出来。
李劼人非一般戏迷,而是对川剧有透彻理解与研究的文艺家。他写过一篇文章《从“谦”德说到成都市川剧团来京演出》。从演员的谦德说起,对剧目、剧团都有介绍。并且十分内行地评述了川剧中“昆”、“高”、“胡”、“弹”、“灯”的历史演变、艺术特征及演员名角。对于演员,李劼人也有独特的看法:“一个出色的演员,嗓子差一点不要紧,做工却不许不到家。”所以看川戏与“听”京戏不一样,川戏重点在“看”,即看演员的做工,“除了台步、身段、水袖、褶子、甩发、翎子和手背的屈伸比画等之外,尤其重要的,还在随着唱词的内容,表达感情的眉眼神色,嘴唇口辅。”
1949年后李劼人担任成都市副市长,他对于川剧的关注自然更多了;有时候甚至会亲自过问川剧团的剧目和演出。《沙汀日记》曾多处记载李劼人与作家、艺术家讨论川剧《卧薪尝胆》等剧目。作家林文询先生也曾回忆1962年暑假的一天晚上,他跟随父亲林如稷与李劼人进城看川戏的情景。对于父辈所给予川剧艺术的热情,林文询不无感慨地写道:“喝了一肚子洋墨水,他们依然对传统文化、乡音乡曲十分钟爱。尤其是对家乡的川剧,不仅爱听爱看,且都下过力气予以宣扬,甚至动手修润改编。”
有这种对川剧艺术至深至诚的钟爱,李劼人才会对川剧艺术家表现出深情厚意。1958年,当廖静秋的死讯传来,3月4日他十分痛心地致信巴金,说自己“悲泪欲滴”,哀叹“她生命如此顽强,而近代科学竟不能挽救于九死之中,令人惋惜之至!”其实当廖静秋患癌症时,李劼人就与巴金、沙汀联名向上级部门写信,请求将廖静秋主演的《杜十娘》拍成电影。多亏几位老作家的努力,川剧《杜十娘》拍摄成了电影,总算是为一代名伶、也为一部川剧艺术精品保留下了珍贵的历史影像。廖静秋逝世后,李劼人曾打算写廖静秋的生平。然而遗憾的是,研究者至今尚未找到这篇(部)作品。不知是散佚了,还是先生尚未及写就去世了。
李劼人先生对于川剧艺术的热爱,也极大地影响到他自己的文学创作。川剧中那简练而经典的对白、丰富的方言以及浓郁的乡土氛围,都成了他吸取的养分而自然融入到他的作品中,从而更增加了他作品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