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在豫皖交界处和颍河交汇后就改叫颍河,汇入淮河入海。沙河实际上只存在了几百里。然而河南梆子却如连接淮河入海的沙河水一样,被两岸独特的风光浸染出别样的个性,就如一个母亲孕育出长相性格各异的几个子女,其中一个就是沙河调。
河南梆子在沙河流域最早的记载是“南阳梆”,之后和这里被禁的“罗戏”“眷戏”融合,成了别有特色的梆子戏,有了另一个名字叫本地梆。本地梆在新中国成立后就成了豫剧四大流派之一的沙河调。
沙河调是几代人、多个戏班或剧团在长期的舞台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一个艺术流派。笔者遍查资料并走访诸多老艺人后了解到,它的流行区域应该是在河南的漯河、驻马店、南阳、周口和安徽的界首、淮北及江苏的徐州等地,给它取名沙河调也算恰如其分。可以说,豫剧沙河调与漯河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甚至说它就是在漯河流行的本地梆的基础上初具雏形并成熟发展起来的也不为过。
关于沙河调这一称谓的提法,我了解的情况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河南文化界开始酝酿豫剧的流派特点。当时的戏剧理论家、时任省文化厅副厅长的冯纪汉先生在一次全省文艺界座谈会上,根据流传地域、演唱个性和保留剧目的不同而提议把豫剧归纳为“豫东”“豫西”“沙河”“祥符”四大流派,并得到文化界、戏剧界的广泛认可。而最早见诸文字的则是河南戏剧理论家马紫晨先生于1963年2月19日出版的《豫剧源流初探》一书。由此可见,从本地梆到沙河调,自清中叶一脉相传直到今天,其起源、传承和发展的脉络是十分清晰的。
沙河调现在还在演出的一些保留剧目的确别具特色,特色就在于其他剧种或流派不能演出或观众不买账的戏,让沙河调唱得经久不衰,还唱红了一代又一代名角儿。
戏剧界有这样一句行话“吃包子吃馅,看戏看旦”,意思就是看戏要看以女演员为主的戏。可这话却在沙河调里被颠覆了。
沙河调多演“外八角”(以男角为主)戏,这是因为戏曲这个行业过去没有女性,戏里的女性人物均由男人反串。沙河调这个流派里,有的剧目干脆就没有旦角出现。他们直到现在还在演出的有这样两出戏:一是《黄鹤楼》,一是《韩信拜帅》(又叫《斩英盖》)。前者说的是三国时期周瑜为讨荆州设计骗刘备过江,将其困在黄鹤楼上,诸葛亮设下锦囊妙计助刘备脱困的故事。后者说的则是汉高祖刘邦接受萧何建议准备封韩信为大将,遭到许多功臣的反对,大将英盖更是对韩信百般侮辱。刘邦怒斩英盖,筑台拜韩信为帅,一举打下了汉家400年江山的故事。
这两个故事可谓家喻户晓。然而这两出戏里没有一个旦角,也就是俗话说的“单鞭”。就是这两出戏,成就了刘法印、刘梅英等沙河调名家。许多老观众大概不会忘记,在河南省举行的流派会演时,刘法印就是凭着一出《黄鹤楼》大放异彩。
同样一个剧目,沙河调的演唱和其他流派相比也有着极大不同。如唐喜成先生的拿手好戏《南阳关》,着实创造了让众多后辈争相仿效的唱腔。然而沙河调老艺人刘梅英先生却根据自己的理解创造出一种属于她自己的唱法。唐先生当年在“五班戏”的时候因为嗓音尚未成形、过于尖细,无法“挑起大盔”。后来他离开漯河,经过勤学苦练,竟出落成少有的大夹巴音嗓子来。在《南阳关》这出戏中,他在一声“西门外……”甩腔、拖腔的叫板后,剧中人伍云召出场,再以一段“二八板”叙事、抒情,那悠扬高亢的唱腔成就了他在豫剧界开宗立派的基业。然而,和他基本同时代的刘梅英先生生前在演同样一出戏时,却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了不同于唐先生的处理。同样是伍云召的出场,她的出场不是像唐先生那样激扬高亢的“西门外”后的甩腔,而是在强烈的击乐后以沙河调特色的“喷口”唱出“西门外放罢了哇!”然后再在一阵激越的打击乐过门后才继续“催阵炮……”甩腔,接下来就用沙河调的“二八”板式叙事、抒情。虽在唱法和唱词上变化不大,却让整个剧的气氛有了强烈的改观。上世纪80年代,刘梅英先生仙逝,有关她的表演及声腔艺术均没有留下任何音像资料,这不能不说是沙河调的遗憾。
沙河调到底有多少保留剧目?前两年才故去、曾被观众送号“扯烂蟒”的沙河调老艺人常毛先生生前说过,光他全本会背的戏就多达300多出。这些剧目应该都是一代代老艺人口口相传下来的,其中自然少不了一些必须被淘汰的糟粕,但这众多的传统剧目必然有一部分是能够突出展现沙河调特色的,遗憾的是因年代久远导致资料灭失。
好在《大闹雷音寺》(由《三打雷音寺》更名而来)这个剧目在改革开放后受到河南省艺术研究院的关注。为让这个演出近300年、至今还有民营剧团演出的传统剧目得到保留,他们委托漯河豫剧沙河调艺术研究会于2011年进行整理复排。由当时已年过七旬的沙河调老艺人张自立先生口传身授,基本保持了原貌。复排后首先在漯河和观众见面并录像。后应河南省文化厅的邀请,于当年的非文化遗产日在郑州绿城广场隆重推出,让省会的观众欣赏到了原汁原味的沙河调名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