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2年秋天,自称大秦天王的荷坚率领87万大军从长安出发向南进军。大道上,步兵、骑兵,加上车辆、马匹,浩浩荡荡,掀起的烟尘遮天盖日。这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队伍,足足拖了一千里路长。
苻坚是个骄傲自大的国君,为了扩大掠夺财富的范围,满足个人的私欲,发动了这场消灭东晋的战争。
在动身前的一个晚上,他曾在长安太极殿召开了御前会议,商定讨伐东晋的大计;文武官员听了,都认为时机尚未成熟,特别是晋朝还有像谢安等杰出的人才,贸然进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但苻坚却说:“我的人马这么多,只要把马鞭丢进长江,也可以把江流堵住,伯什么呢!”会后,苻坚颁布了动员令,规定老百姓每十人就得抽一个去当兵,弄得许多人家妻离子散,苦不堪言。但苻坚哪管这些,他发誓要以强大的攻势,一口吞掸偏安在江南的晋朝,以实现自己称霸天下的野心。
走了整整一个月,苻坚的主力部队才到达项城(河南南部);从兰州下来的人马已到达彭城(徐州)。他们打算兵分两路,同时向江南逼近。
这个消息传到晋国的都城建康(南京),把晋孝武帝吓懵了,满朝文武也失去了主张,都把目光集中在宰相谢安身上,想情他拿主意。谢安却坐在一边,捻着胡须,笑哈哈的一言不发。
谢安年轻时曾被推荐到京城做官,只做了一个月,就辞职不干了,在东山隐居,直到四十多岁时,又被朝廷请了出来,人们说他是“东山再起”。
听着大殿闹哄哄的,谢安却像没事一样。晋孝武帝问他有何见教,他只淡淡他说:“没别的办法,只有拼死一战。”他向皇上建议,自己坐阵建康,派弟弟谢石代理征讨大都督负责指挥全军;侄儿谢玄任前锋都督,带领八万人马北上迎击秦兵;又派胡彬带领五千水兵到寿阳(安徽寿县)去配合主力作战。晋孝武帝看谢安说得有条有理,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谢玄虽然勇猛无畏,打过许多胜仗,但面对比自己多几十倍的秦兵不免有些慌张,当晋孝武帝的面也不好多说,当场把任务领了下来。临出征的头几天,他想去谢安家辞行,听听他有什么见解。一进门,见谢安正在看书,像往日一样平静。谢玄站了一会,便轻声问道:“不知叔叔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谢安的目光还落在书上,连头也没拾,说:“没什么啦,一切已经有了安排。”谢玄心想,也许他不想让人打扰他看书,等一会说不定会交待几句什么。
就坐在一旁静等,等了很久,谢安还在全神贯注地看书,她看时间不早,便悄悄退了出来。谢玄回到家,越想心越不安,总觉得在决战前还有许多事没做。第二天一早,他又拜托好友张玄去看望谢安,顺便探探底细。
谢安一见张玄,万分惊喜,大声道:“来得正巧,我正愁着少一位对手呢!”说着,把张玄拉到石桌边,指着围棋盘说:“快,快坐下,好好地杀几盘!”张玄道:“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下棋?”谢安坦然一笑:“棋总是要下的嘛,罗索什么,快下,快下吧!”无论张玄问什么,谢安都避而下答,只是说:“别一心二用,现在是下棋!”一个指头把棋盘敲得砰砰响。
张玄只好跟他下,可心里却乱糟糟的,连下三盘,输三盘,谢安气呼呼地把棋子一推:“你这个高手今天怎么搞的,像掉了瑰一样,不下了,不下了!”他站起身,“走,我们一起到山坡上散散心。”说完,又邀来几位朋友一起往后面的小山上攀。他们在松林里歌唱,在岩头上吟诗,一直到天黑才回去。分手时,张玄忍不住了,又问:“大人,举国上下的人都在看着你,难道你真的没把国事放在心上?”谢安说:“胡扯什么!有些事我还没考虑好,怎么能随便说呢?”到了山下,他吩咐,晚上,请谢玄等几位大将到他家中,有要事相商。张玄喜出望外,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把几个人都通知到了。当晚,谢安一边请大家喝茶,一边把自己的想法一件件,一桩桩交待得清清楚楚。诸位将军见宰相神态自若,心里也踏实多了。将军们刚告辞,镇守荆州的大将恒冲破门而入,忽然惶惶地对谢安说:“大人,我想把荆州的人马调到建康助你一臂之力!”刚才还在谈笑风声的谢安立时把脸一沉:“谁叫你来的?”恒冲指指胸口:“是心叫我来的。”谢安虎着脸道:“回去,给我马上回去!西面的防守任务也是很紧的,你怎么能乱跑呢:我这边已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恒冲咧嘴笑笑,喏喏而退。
恒冲赶回荆州,将士们纷纷向他打听建康的情况,恒冲把谢安的话绘声绘色他说了一遍,未了,又补了一句:“我白天去的时候,见宰相正跟人在下棋呢!我看,大人一定吃了定心丸,不然哪会这么冷静。”一个小校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谢安派出的大将胡彬,沿淮河火速往寿阳赶。还没到目的地,就听说寿阳己被苻坚的队伍占领了。胡彬只得退到缺石(安徽凤台西南),扎下营寨,等待与谢石、谢玄的大军会合。他做梦也没想到,秦军又抢先一步,截断了他的退路,把他的人马团团围住。急得胡彬六神无主,命人偷偷送信给谢石,想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他。
谁知那送信的士兵在偷越秦兵阵地时被逮住了,那封信很快落到苻坚手中,苻坚看了,嘿嘿冷笑:“看来,晋朝的未日不远啦!”苻坚当机立断,亲自带领八千骑兵赶到了寿阳。这时,晋军已被围困多日,军粮日渐减少,不少将士因不服水土,染上了疾病。情况十分危急。苻坚心想,晋军已不堪一击了,不如派个使者到谢石那里劝降,免得自己费力。
他派出的使者叫朱序,这个朱序曾在襄阳一战中抵抗过秦兵,后来被苻坚俘虏了。每想起被俘的情景,心里总不是滋味。正愁为晋朝找个立功补过的机会,没想到苻坚竟派他去劝降。真是天赐良机!谢石听说秦朝派来了使者,把手朝下一劈:“不见!”那士兵又通报说。“来者自称与你是老朋友。”谢石一惊,在屋中踱了几步,道:“传他进来!”朱序见到谢石,激动得两眼发光,四下看看,欲言又止,谢石把手挥挥,叫两边卫士退下,朱序这才悄声告诉他,别看秦兵来势凶猛,但主力部队还在项城,离这儿远呢!苻坚只带八千骑兵秘密来到寿阳,只要派一支精兵,敲掉这支前锋,秦兵必然全线崩溃。 谢石一把抓住朱序的手:“太好了,你带来的情报太及时啦!”朱序一走,谢石便召集几员大将连夜研究,大家都认为寿阳秦兵力量很强,没有取胜的把握,不如先攻洛涧(安徽定远县西南),那里只有部分秦兵的先锋部队。
几个年轻的将官认为就按朱序的办法,一杆子到底,攻下寿阳,活捉苻坚。
谢石望着帐外的青山,沉吟不语。他虽然和朱序有过交情,但他毕竟是从秦国来的,他带的情报是真是假还难以判定,万一中了他的圈套呢?又商议了一阵,最后统一了意见,先派五千精兵攻打洛涧,做一次试探性的轰击,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这五千精兵不愧是谢石带出来的“北府兵”,他们披星戴月,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洛涧。那里的秦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打得晕头转向,狼狈而逃,一直跑到淮河边。船少人多,许多人跌进水中被活活地淹死了。
谢石指挥着大军,乘胜追击,一直打到淝水西岸,把人马驻扎在八公山下,和驻在寿阳的苻坚隔岸对峙。
苻坚还蒙在鼓里,突然听说洛涧失守,头上像挨了一闷棍,连饭也吃不下,叫人快扶他上城楼去散散心。其实,哪是散心,是想看看对岸晋兵的降势。
放眼一看,一座座营帐错落有致,一面面军旗在夜风中飘拂。再往远处看,八公山上好像埋伏着数不清的晋军,阵势严整,十分威武。他问身边的卫士,那山上到底有多少人马?卫士睁大眼细看,什么也看不见,便说:“大王眼花了,把八公山上的松树和衰草当成晋兵了吧?”苻坚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人老了,眼花了,真是草木皆兵哪!”苻坚毕竟久经沙场,当下命令秦军按兵不动,严密防守,一面抓紧时间把北方的军队往寿阳调。这一招又使谢石焦虑万分。如果再拖下去,等各路秦兵到齐了,无论如何对晋军是不利的。他想了很久,忽然想起苻坚是个性急的人,先想办法激他一下,看他如何行动,于是,谢石给苻坚送去一封信,信中写道:“你带领大军来到晋国,本想与我决一雌雄,可却在淝水止步不前,这像打仗的样子吗?如果你敢把阵地稍稍朝后撤一点,容我渡过淝水,我们就可以在战场上比试高低了。这样,”我才佩服你的胆量!”一番话,激得苻坚周身冒火。心想,要是不撤,不明明是承认自己害怕吗!他马上把将官们叫到一起,提出后撤的主张。话音刚落,立即遭到众人的反对:“这不明摆着给晋军留条活路吗!不撤,我们不撤!”苻坚把眼眨眨悄声道:“我们可以趁他们渡河时,冲下去把他们消灭掉!”众将官这才勉强答应。
约定渡河的时刻来到了!苻坚一声令下,秦军连忙往后撤。他们本想撤出一块阵地再回过头对晋军发动总攻,没想到许多秦军将士由于长期作战。
产生了厌战情绪,还有许多人十分惧伯晋军,一听到后撤的命令,拨腿就跑。
无论苻坚怎么下令停止撤退也煞不住这如潮水一般的退兵。
谢石的骑兵却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快渡过了淝水。
在秦军混乱之机,朱序趁机在秦军后面起哄,喊着“秦兵败罗!秦军败罗!”后面的士兵不知前面的情况,也跟着没命的狂奔。苻坚气急败坏地挥着宝剑,想把陈脚压住,但哪能挡得住,一群退兵冲过去,竟把在人群中大喊大叫的苻坚冲得栽倒在地。 “啊,冲啊——”后面的晋军风一般地卷了上来。主将苻融正要迎战上前,却被一杆长枪刺中了咽喉,当场毙命。苻坚一看不妙,爬上马背,拼命地往北跑,跑着跑着,一支流箭射中了他的肩膀,苻坚顾不得疼痛,狂鞭催马,一口气奔出一百多里才停了下来。
晋军乘胜追击,秦军没命地逃跑,跌倒的,受伤的,踩死的,不计其数,那些正在逃命的士兵,一听到风声和鹤鸣,也以为是晋兵追赶的喊杀声,顿时吓得脸色发自,全身发酥。真是风声鹤唳,令人胆寒哪!立场战争以晋军的胜利而告终。
谢石再也抑制下住心头的喜悦,恨不得马上把这喜讯传给远在建康的谢安叔叔。他派出一匹流星快马,火速去建康报喜。
达达的马蹄声一直响到谢安家门口,那送信的骑兵翻身下马,伸头一看,好一个宰相:正在跟张玄下棋呢!两眼定在棋盘上一动也下动。信使高喊一声:“大人,捷报!”谢安好像没听见,信使又喊了一声,他这才抬手指指,叫来人把捷报放到床上,然后,又捻着胡须,神情严峻地盯着棋盘。
张玄心想,一定是前方来的捷报,再也无心下棋,忍下住地问道:“战事怎么样啦?”谢安随口道:“是孩子们把敌人打败了吧?”张玄欣喜万分,抓起捷报看了又看,兴奋他说:“不下了,不下了,我得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人!”他把棋盘一推,拔腿就走。
谢安这才起身送行。跨门槛时,一个踉跄,竟把脚上的木屐的齿碰断了,差点跌倒。
张玄回头一看,扑哧笑出了声:“大人,我看得出,你也很激动呢!”谢安微微地点头:“是的,是有些不大正常。”夕阳下,只见他的眼里漫出了几点泪花。
这场大战,使苻坚从此一蹶不振,他的部下纷纷背叛了他,不久,便被人杀害了。
而晋国的力量却一天比一天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