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对对,哈哈!
(唱)侬一句闲话提醒我,目前盖家当,要算那罗家村。我叫侬娘家屋里跑一趟,看见姆妈女大人,对仔姆妈去“爬里爬里”哭不停,侬讲姆妈啊老姆妈啊……说陆雅臣今后学好样,巴结要做生意经,做生意缺少生意本。就说我到扶桑国里贩珠宝,高丽国里贩人参,赚仔铜钿回家转,加利奉还送上门。
(珍唱)侬粳里不着糯里着,说什么叫我回家求娘亲。娘屋里,不借不借常常借,不拿不拿,借的铜钿数不清。借过当头合过会,从无一票还上门,我娘亲前门没有摇钱树,后门没有聚宝盆。雪山造桥很容易,拿个雪来填只井一今生迪世填不平。我没有面孔见娘亲,要借铜钿侬自上门!
(陆唱)娘家有路不肯走,只能逼我重新动脑筋,喔唷,想着哉——屋里还有两粒胡珠宝和珍,去拿出来交给陆雅臣,到典当里去当花银。一头二百洋钿拿得稳,让我拿进赌场门,但望我,额角头上亮晶晶,压出宝,开出门,压进宝,开进门,赢仔铜钿回家转,翻造房子翻造厅。
(珍唱)不提胡珠倒还罢,提起胡珠宝和珍,是伲外婆传娘娘传囡,三代不进典当门。昨天妹妹探望我,我三月里荠菜早生心。一粒胡珠——母亲她年迈岁像风前烛,今朝人不晓得明朝人,万一百年归天去,在帽子上面钉一钉。还有一粒——妹妹今年十七岁,女大当嫁男当婚,我怕侬一时人情拿不出,我代替侬姐夫送人情。两粒胡珠拨妹妹拿回娘家去,侬要胡珠我不答应!
(陆白)啊!两粒胡珠给阿姨妹妹都拿转去了?!
(珍白)是我叫伊带转去的。
(陆白)好,阿姨妹妹不是来望亲眷的,原来是侬串通娘家的人——
(唱)到伲陆家来胡珠偷!
(珍白)胡珠是我娘家的°
(陆白)嫁到陆家就全是陆家的!连侬人也是陆家的。
(唱)拿倔陆家物事偷干净!拿出胡珠也罢哉,万事全休百太平,倘然胡珠拿不出,嘿嘿,不客气,我要胡羊叫……卖一
(珍白)相公啊,侬要卖啥?
(陆唱)卖……
(旁唱)卖娘子总究有点难为情!
(珍白)相公啊,侬到底要卖啥拉?屋,里只有一点落脚棉花。
(陆唱)好,既然侬推车撞壁不转弯,我就卖卖卖……卖脱侬娘子败家精!
(珍白)这话是真的?
(陆白)是真的。
(珍唱)闻听此言吃一惊,侬个死冤家,侬竟会开口卖女人!卖女人,可有啥七出之条落眼睛,侬要还我赃来还我证。
(陆唱)侬个错处多来数不清,我逐样逐样来还赃证!第一桩,自从侬到陆家门,害我爹爹姆妈二双亲,九十六岁要犯短寿命,都是侬个害人精。
(珍白)九十六岁还算短寿命?
(陆白)爹爹姆妈从小算过命,至少要活到一百零八岁咧!
(珍白)公公婆婆拨侬赌铜钿气死的。
(陆白)我赌铜钿?对。
(唱)自从侬到陆家门,赌铜钿只会输来不会贏,百万家产输干净,也是侬个害人精!我问侬,讨侬进来啥个用场?
(珍白)日里当把锁,夜里当盏火。
(陆白)还有呢?
(珍白)纺纺纱,织织布。
(陆白)还有伐?嗨!传种接待儿子侬养过伐?
(珍白)这……
(陆唱)侬养囡不出滔天罪,害我伲陆家断脱香烟根,侬好像姜子牙娘子马大姐,拿伊休回娘家门,八十岁遇着文王紫微星;侬像朱买臣娘子崔氏女,拿伊休回娘家门,四品黄堂坐嘉兴。今朝我,卖脱侬个败家精,陆家翻转旧墙门!
(珍白)相公,侬讲迪二句闲话真好比在勾藤汤淘饭——
(唱)声声句句都是弯攀话,舌头底下压煞人,有理之人和他道理讲,无理之人莫争论。我还是悬梁高挂死路寻,让伊活人不卖卖死人。
(陆唱)我闻听此言心着急,东也肯来西也寻,寻着一根攀裙带,硬手硬脚拿伊背动身!
(罗唱)为小辈,岳母去上女婿门。小囡回来告诉我,说他们夫妻又在淘气寻,正是男是冤家女是债,我一夜未曾合眼睛,今日一早抽身起,亲自到女儿家中走一程。踏进场角身朝里……秀珍!
(陆唱)背仔娘子就动身。
(罗白)媛啊,为娘今朝到此地来望侬,
(唱)像走着一埭断头路,气得我两手两脚冰冰阴。你可记得,当初出嫁离双亲,花轿来到罗家村,那爹爹将你抱上轿,做为娘手把轿杠教做人,要你孝顺公婆为第一,第二要敬重小官人,想勿到侬一到夫家就丢干净。你定然干出伤风败俗事,莫怪为娘不容情,我要四块松板八只钉,活活钉死你这小贱人。
(珍唱)娘啊娘,你像关仔大门打死狗,犹好比强盗拖累屈煞人。女儿到此夫家来,娘的教训记在心,母亲如果不相信,可以到外头问乡邻。如若我女儿干出不端事,四块松板八只钉,哪怕今朝就死无怨心。
(罗唱)听了女儿一番话,真像钢刀刺我心。媛圄是我亲生养,吃娘奶像娘心,踏娘脚底像娘身,勿会干出不端事,其中一定有原因。囡呀囡,只要你坐得正来立得稳,囡吃苦头娘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