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
李三春:旦
田大:老生
田二:丑
田大妻:青衣
剧情
田三妻李氏三春,主张分家之说,两兄不依。日夜吵闹,且迁怒于灶神,斥其不加佑护,将偶像肆行打骂。田三素性懦弱,惟妻言是听。两兄出于无奈,姑为之顺从其意,检点财产什物,一一配搭匀净,三股公分,始不闻有河东狮吼云。
注释
相传有田大、田二、田三,兄弟三人,各执一业,均已娶有妻室,同居合爨,从无间言。惟田三之妻,系小家女,识见卑陋,日夜在丈夫前撺掇,以为家中财产,均由大伯们掌管,用一说十,用十说百,有谁对证,暗中私蓄不少,早早分析,庶不吃亏。田三惑于妻言,对两兄说明分析之理由,央亲戚屡屡催促。两兄将所有家业,均派三股,庭前大紫荆树,议定砍倒公分。次日视之,枝叶全枯,毫无生气。兄弟因之感悟,相抱痛哭,不忍再行分析。田三欲逐出其妻,妻遂怀惭自缢。此说部《今古奇观》第一回楔子中所载紫荆树之大略也。剧本将此情节,改头换面。
剧中描摹妇女之性情,泼悍之状态,惟妙惟肖。的是写生能手,词句间粗俗鄙俚,即其出色当行处。以名角配演之,自足令观剧者掩口葫芦。
【第一场】
李三春 (内白) 啊哈!
(李三春上。)李三春 (念) 为人莫当家,当家乱如麻。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白) 我李三春,配与田三为妻。他弟兄三个,大哥是一个黉门秀士,大嫂子是个吃斋念佛的人,天天念经,指望着上西天呐。我们二哥,在衙门里头当了一名头儿,我二嫂子,是个老好子,一天不多言,不多语。这个家,就是我一个人当着。这个要茶,那个要饭,今个不是靡有米,就是靡有柴。这个日子,我可是在当不了。想个什么法子,能够把这个家业分了,可就好啦。哦,有啦。待我到厨房里去,祷告我们灶王老爷子去,能够保佑着,把这个家分了。我好好地谢候谢候他。就此走走。
(吹腔) 李三春把计生,
手拿着棍一根。
迈步且把厨房进,
一秉虔诚祷告灶君。
(李三春推门。灶君、小鬼暗同上。)李三春 (白) 嘎,你看我们灶王老爷子,浑身是土,待我给他开开光。
呸,呸,我与你掸掸土,我给你磕个头。我说灶王老爷子,你要能够保佑我们,把这分家分了,我等明天,买只老母鸡,我把它煮煮,给你个鸡扒皮吃。你要是不能够保佑吓,我一天打你个七八遍。
(田大上。)田大 (西皮摇板) 迈步且把后院进,
李三春 (白) 你老人家要是保佑我们把家分了便罢,如若不然,我一天就打你个七八遍。
田大 (西皮摇板) 三弟妹打灶君所为何情?
(白) 哦哈。
李三春 (白) 我说门外头是谁呀?
田大 (白) 是愚兄在此。
李三春 (白) 原来大哥。
田大 (白) 正是。愚兄有一言,要请三弟妹到前庭言讲。
李三春 (白) 是啦。你先走,我随后就去。
田大 (白) 你就要来吓。
(田大下。)李三春 (白) 哈哈,我在那刚一打你,你就把我们大哥给弄来啦。我还是那一句话,你要不保佑着我们分了家,我一天还是打你个七八遍。
(小鬼看。)李三春 (白) 咳,可气死我了!
(李三春捽棍,下。)灶君 (念) 李氏三春太不良,终朝每日打灶王。明日上殿奏一本,叫她师傅屁股眼下长大疮!
(灶君、小鬼同下。)【第二场】
(田大、田大妻同上。)
田大 (念) 读书求功名,
田大妻 (念) 拜佛念经文。
田大 (白) 今有三弟妹,清晨起来,打骂灶君,不知为了何事?
田大妻 (白) 待我唤她出来。
三弟妹哪里?
李三春 (内白) 来了。
(李三春上。)李三春 (念) 忽听兄嫂唤,迈步到跟前。
(白) 大哥、大嫂子。
田大、田大妻 (同白) 三弟妹,清晨早起,打骂灶君,不知为了何事?
李三春 (白) 大哥、大嫂子有所不知,只因咱们这个日子,实实难过。我这个家,也真是当不了啦。我想要分居另过。
田大 (白) 三弟妹说哪里话来。常言道得好:
(念) 分居不胜同居好,大家捧柴火焰高。
(白) 张公艺九世同居,世间少有。兄有一言,你且听了:
(西皮原板) 三弟妹休得要闹吵吵,
愚兄言来听根苗:
分家不如同居好,
大家捧柴火焰高。
李三春 (白) 大哥这个话,你也不要再说啦。我的心思是一定啦。你若分给我便罢,如若不然,我就与你天天吵,天天闹。
田二 (内白) 吓哈!
(田二上。)田二 (西皮摇板) 太爷退堂出衙道,
急忙回家看根苗。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李三春 (白) 你要是不分给我,我就与你天天吵,天天闹。
田二 (白) 嗐!
(西皮摇板) 又听得三弟妹乱七八糟。
(白) 我说大哥呀,今个大清早起,你把三弟妹,弄得这么鸡毛子喊叫,到底是为的什么事下?
田大 (白) 二弟,你回来了?
田二 (白) 我回来啦。我早就回来啦。到底三弟妹这是为什么呀?
田大 (白) 三弟妹要分家。
田二 (白) 她要分家,你就该去劝她才是。
田大 (白) 愚兄再三相劝,她执意不听也是枉然。
田二 (白) 你是什么也不能干,你瞧我的。
田大 (白) 你去劝来。
田二 (白) 我说三弟妹,愚兄这儿有礼啦。
李三春 (白) 罢啦,你才下学吗?
田大 (白) 如何?
田二 (白) 你得啦!我这受着热呐!
三弟妹,你可是真不对。哥哥在这与你施礼,你怎么说才下学呀?
李三春 (白) 今个是年下啦?
田二 (白) 不是呀。
李三春 (白) 是过节?
田二 (白) 也不是。
李三春 (白) 一不是年,二不是节,你作的什么揖呀?
田二 (白) 不错。我这叫做礼多人不怪。我且问你:大清早起,你吵吵闹闹,莫非是咱们大哥得罪你啦?
李三春 (白) 我们大哥,是个读书的人,他怎么会得罪着我?不是的。
田二 (白) 哦。是咱们大嫂子得罪着你啦?
李三春 (白) 你说是咱们大嫂子得罪着我?你想她是个吃斋念佛的人,除了烧香,就是磕头,将来人家想上西天呐!
田二 (白) 对啦,上西天,可别上冬天,冬天还靡有皮袄啦!
李三春 (白) 不是的。
田二 (白) 那么莫非是我得罪你啦么?
李三春 (白) 二哥你是衙门里头出来进去这么一个粉红头儿。
田二 (白) 头儿就得啦,别上颜色啦!
李三春 (白) 你是天天不在家,你怎么也得罪不了我。不是的。
田二 (白) 是啦,必是你二嫂子得罪了你啦。如果是她,等我打她一顿,给你出出气。
李三春 (白) 得啦,得啦!你别说啦!有一天我打你们房门口过,听见里头吵吵闹闹,我把窗户纸捅破了一个小窟窿一看,你给二嫂子那儿跪着呐!
田二 (白) 你哪儿知道,我是掉在炉火坑里啦。
李三春 (白) 我们二嫂子,还是气得呼吓呼吓地生气呐!
田二 (白) 你不知道,那是我教她吹唢呐换气啦。你不生气,愚兄有一言,你且听了。
(西皮原板) 三弟妹不必怒冲霄,
细听二哥说根苗:
分家不如同居好,
大家捧柴火焰高。
李三春 (白) 这几句话人家早说过了。
田二 (白) 哪个王八蛋说过了?
田大 (白) 咳!
李三春 (白) 大哥说过啦。
田二 (白) 我看你是好说不成,我简直告诉你说,你不听话,二哥今个要管教管教你。我要打你!
李三春 (白) 好,你要打,你来罢!
田大 (白) 二弟万万使不得。
田二 (白) 你不要管,我的气上来,王八蛋也挡不住。你招打!
(李三春坐。)李三春 (白) 我说东邻呐,西舍呀!我们当家的不在家,他们两个大伯子,在这里争风呐!好,你们来罢!
田二 (白) 大哥你去罢。
田大 (白) 咳,不要胡说。看她既是这样吵闹,你我就将家私分与了她罢。
田二 (白) 好,分就分了罢。
田大 (白) 三弟妹不要动怒,将家私分与你就是了。
李三春 (白) 好,分给我啦。分给我,我就不闹了。嗳呀,大哥,你回避回避。二哥,你也掉过去,我们这儿一生气,把裤腰带撑断啦。我说你们大家都看看,我但凡有一根整裤腰带,我也不分这个家。
田二 (白) 你那是说瞎话呐。你里头不是系着花汗巾吗?
李三春 (白) 我们走啦。
田大 (白) 分了罢!
田二 (白) 分了罢!
(〖牌子〗。众人同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