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剧本
京剧《韩信》【全本】剧本唱词
京剧剧本  2019-12-31

角色

韩信:武生
殷桃娘:旦
项羽:净
虞姬:旦
范增:老生

剧情

韩信,淮阴人氏。深通兵法,心怀大志。未得志时,老母亦不能奉养,向人告贷,也无人周济。后遇尉缭子点化,告他一生吉凶,及其老母不久将死,预先选择坟地。果然当晚韩母死去,韩信请亭长张居帮着将母亲葬下。张居见韩信贫穷,常留家中吃饭,但是他妻不容,韩信就忿忿而去。后遇一漂母,在河边洗衣,见韩信饥饿不堪,特把饭与他。

后又遇一群恶少姜胜等,羞辱韩信,教他在胯下爬过。韩信以为和此等毫无智识之人,不足争执,就忍气由他胯下爬过,人人都以为韩信胆怯无用,却不知他是真正英雄。这时英雄豪杰,纷纷起兵攻打秦朝,秦将章邯等,不能抵敌,众豪杰中,项羽最强,韩信就去投军。但是项羽不能重用,韩信郁郁不乐。当时会稽太守殷通,是被项羽所杀,他女儿殷桃娘,时想报仇,也因尉缭子点化,教她和韩信结为夫妇,好报父仇,所以和丫鬟春莺逃至虞庄,改名寒宿雨,被虞姬收留。后来虞姬嫁与项羽,殷桃娘就去求见虞姬,藉此访求韩信。既然会见韩信,二人谈说一会,殷桃娘表示愿结婚姻,韩信不知是殷桃娘,拒绝不允。后由尉缭子说明寒宿雨就是桃娘,方成其好事。


【第一场】

(尉缭子上。)

尉缭子  (西皮摇板)  汉室兵将少人统,

             点化韩信掌军戎。

     (白)     山人,尉缭子。前番会稽点化殷桃娘,传与兵法战策,并赐天书一卷。如今他父已被人所杀,桃娘随虞姬现在项羽营中,久欲报仇,未遇机会。如今韩信将星发现,不免去往淮阴点化与他。一来撮合与殷桃娘之婚姻,二来彼此互相护救,三来韩信、殷桃娘扶助刘邦,而灭项羽,以成汉室一统天下。

     (西皮摇板)  提拔韩信庙廓用,

             栋梁当选涧底松。

(尉缭子下。)

【第二场】

韩信   (内西皮导板) 造化小儿将人弄,

(韩信上。)

韩信   (白)     咳!

     (西皮摇板)  失时哪识兴云龙。

             潜作暂从幽谷纵,

             鸾凤还巢燕雀笼。

     (白)     韩信,乃淮阴人氏。不幸吾父早亡,母亲孀居,家计萧条,只剩一书一剑。自幼习练兵法,抱负大志。哎,可怜时运不至,有心耕田,吓,又没有田地;有心去贸易,又缺少资本。是我无计可奈,习举为吏,心想托足公门,以作奉养老娘之计。无奈照秦国规矩,先要大众推举,然后再由官府选试,方能为吏。因此上有一种无能为的东西,想要为吏,先用银钱结交党羽,这般狐朋狗友,贪了他的酒肉,就合力推荐,他说他有德行,有能才,再用银钱运动官府,那官府受了他的金钱运动,也不管德行才能,就用他为吏。哎,想为吏尚要运动,何况做官。想我韩信,三餐尚且不周,哪有酒肉去请他们这般狐朋狗友,哪有银钱去运动这般赃官?吾空有才能,不及他们,反说我无有德行才能,岂可以为吏。哎,困死韩信了!

     (二黄平板)  好比浅水困蛟龙,

             是何人雪里将炭送?

韩母   (内白)    韩信你饿死为娘了!

(韩母上。)

韩母   (二黄摇板)  将娘饿到夕阳红。

韩信   (白)     母亲,外面风大,你老人家是有病的吓,为什么出来呢?

韩母   (白)     我哪里是有病吓,分明是饿。看看红日西坠,为娘尚未用饭,你也不去想个法子,难道真要把为娘饿死吗?

韩信   (白)     哎,母亲饥饿,孩儿焉有不知?可恨世态炎凉,那般朋友,不但不借钱米,还要羞臊孩儿,孩儿实是难受,故而无法可想。

韩母   (白)     我想也难怪人家羞臊。你想你连母亲都养活不了,你不种田,又不为商,每日在家拿着一本什么孙武子看了又看,读了又读。不然,你就拿着那把锈的宝剑,舞了又舞,歌了又歌,倒底有什么好处呢?

     (二黄平板)  买卖不学田也不种,

             连累为娘为人佣。

             天也不遂今日得重病,

             难替人家做女红。

韩信   (白)     母亲不要悲伤,非是孩儿夸口,今日学书舞剑,他年定为将相母亲你可知道百里奚,不得第替人家饲牛,后遇秦穆公,封为相位。管仲不得第,身入囚车;宁戚击牛角而唱歌,后来居为齐桓公显宦。孩儿时运不至,同此三子一样的吓!

韩母   (白)     哎呀,肚子饿吓!

韩信   (二黄平板)  儿好比百里奚、宁戚、管仲,

             未遇桓公与穆公。

             身入卵巢谁知凤,

             孩儿志气岂终穷。

韩母   (二黄平板)  你说话如同做春梦,

             为娘好像可怜虫。

             学书舞剑有什么用,

             难解为娘肚子空!

韩信   (白)     母亲休要悲伤,暂且后面养歇,待孩儿去设法就是。

韩母   (白)     但凭与你。哎唷,饿死哇!

(韩母下。)

韩信   (叫头)    天哪,天哪!

     (白)     困煞韩信了!

     (二黄平板)  连累老娘受饿冻,

             艰难向谁诉苦衷。

(韩信下。)

【第三场】

(卜仁上。)

卜仁   (二黄平板)  财源茂盛万事通,

             有钱之人当敬奉。

             穷人说话我装聋,

             方才吃了端午粽。

(韩信上。)

韩信   (白)     窗兄请了。

卜仁   (白)     你是谁吓?

韩信   (白)     窗兄连韩信都不认识了?

卜仁   (白)     哦!

     (二黄平板)  韩信为何憔悴容?

韩信   (二黄平板)  我和你同窗曾角总,

卜仁   (白)     不错。

     (二黄平板)  你是年弟我是窗兄。

韩信   (二黄平板)  家贫如洗母难奉,

             望兄慷慨借青铜。

卜仁   (二黄平板)  穷鬼缠我无法送,

             不由一阵怒气冲。

             就是磕头也无用,

             君子人交富不交穷。

(卜仁下。)

韩信   (二黄平板)  这样的轻薄令人痛,

(阚才上,避韩信。)

韩信   (白)     老丈!

     (二黄平板)  那旁莫非阚老翁?

             一躬到底安来问,

阚才   (二黄平板)  你的意思我早懂,

             借些个银钱解解穷。

韩信   (白)     着吓!

     (二黄平板)  加利奉还报恩重,

阚才   (二黄平板)  你的言语太不通。

             和你家世交情义重,

             你爸爸是我老宾朋。

             今天借几个钱用用,

             何必加利奉还语不恭?

             急忙袋中摸一把,

(阚才摸。)

阚才   (白)     要多少?

韩信   (白)     一、二两银子够了。

阚才   (白)     不够罢?

韩信   (白)     够了够了!

阚才   (白)     哎呀!

     (二黄平板)  今天不方便我的腰里空。

(阚才下。)

韩信   (二黄平板)  久旱不遭连阴雨,

             行船又遇当头风。

             今被羞耻泪水涌,

(韩信哭。尉缭子上。)

尉缭子  (二黄原板)  来到淮阴访英雄。

             一见韩信片言讽,

     (唱)     黄鹄临空飞,

             徘徊视其翮。

             一举横四海,

             须臾万里隔。

韩信   (白)     哎!

     (二黄原板)  他言与我意志同。

     (白)     听先生之言,莫非也是一位未遇英雄?

尉缭子  (白)     我也不晓得英雄,我也不晓得遇也不遇,我只知嬴秦暴虐,民不聊生。虽然群雄四起,但是无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能平定天下。我本当出世,与民除暴,吓,但是我年纪大了,又何必同他们去争名夺利。本当不去罢,年少之中,选不出什么有才的人来。

韩信   (白)     天下非无其人,但此人空抱济世之才,安邦定国之志,恨未遇其主也。

尉缭子  (白)     听你之言,英雄在哪里?

韩信   (白)     非是小可夸口,韩信就是英雄。

尉缭子  (白)     你叫韩信哪?好好好,吾素知风鉴,待我来与你相上一相。

(尉缭子相。)

尉缭子  (白)     相君之面,不过封侯,相君之背,贵不可言,惜乎富贵不能全终,劝君成功之后,急流勇退,莫忘吾言。

     (西皮摇板)  自古将相岂有种,

             只惜万事皆是空。

韩信   (白)     先生之言,岂敢忘却。但是韩信空负奇才,何日出头?

尉缭子  (白)     母死出头。

韩信   (白)     几时交运?

尉缭子  (白)     遇妻交运。

韩信   (白)     几时圆满?

尉缭子  (白)     未央……

韩信   (白)     “未央”什么?讲吓!

尉缭子  (白)     “未央”二字你日后自知,天机不可泄漏。

韩信   (白)     先生言道:“遇妻交运”。我的妻是哪一个?

尉缭子  (白)     你的妻吓,我也不晓得是那一个,你看见樱桃就看见你的妻子了。

韩信   (白)     你言道“母死出头”,我的母亲几时亡故?

(尉缭子算。)

尉缭子  (白)     哎呀,看来就在今晚!

韩信   (白)     哎呀!

     (西皮摇板)  听一言来心酸痛,

             点点珠泪洒前胸。

     (白)     哎呀,我母今夜若死,连个葬处都没有,如何是好?

尉缭子  (白)     不妨,我和你九里山前寻一块墓地。

韩信   (白)     正合我意,如此有劳先生同往。

尉缭子  (白)     不妨事,请。

(韩信、尉缭子同走圆场,同下山。)

尉缭子  (白)     你慢着点哪,把老汉都累坏了。

韩信   (白)     先生你看哪里好?

尉缭子  (白)     你说哪里好吓?

韩信   (白)     我看这里好。

尉缭子  (白)     嗯哈嗯哈,果然这里好。这墓變变高燥,两边空阔,能容万家,正是王侯之地也。韩信虽然落魄,尚有如此大志,真是不凡。

韩信   (白)     先生夸奖了。

尉缭子  (白)     墓地虽好,但是墓地是人家的,不容你埋葬,也是枉然。

韩信   (白)     如何是好?

尉缭子  (白)     也罢,我看你劳名心胜,我就助你成功。今晚我回去踏罡步斗,明日午时三刻,风雨大作,雷击深坑三丈。你雨时前来将你母亲葬入穴中,必无人拦阻于你,你看如何?

韩信   (白)     若得相助,感恩非浅。请问先生大名,日后也好相报。

尉缭子  (白)     我名字你日后自知。你我在洹水殷壩山前相会,告辞了。

     (西皮摇板)  扶保真主归一统,

             急流勇退全始终。

             飞鸟日尽弓无用,

             莫待兔死走狗烹。

(尉缭子下。)

韩信   (西皮摇板)  先生行走快如风,

             如箭又如宝雕弓。

             三件事儿朝夕涌,

(韩信看。)

韩信   (白)     吓!

     (西皮摇板)  不觉日落月上东。

     (白)     哎呀且住,只顾与先生讲话,忘了我母亲在家饥饿。我不免速速下山设法与母亲充饥便了。

(韩信下。)

【第四场】

(韩母上。)

韩母   (西皮摇板)  奴才一去无音信,

             饿得为娘两眼昏。

             这样光景难保命,

(韩信上。)

韩信   (西皮摇板)  两手空空如落魂。

     (白)     参见母亲。

韩母   (白)     可有饭与为娘吃么?

韩信   (白)     孩儿前去借贷,可恨那一般朋友不念旧交,全不借贷,反被羞辱。一文不曾借到手,哪有饭与母亲吃?母亲忍耐些,明天一同吃罢。

韩母   (白)     我想养下儿子,为的是养老送终,像这样儿子吓,不如无有。

韩信   (白)     孩儿虽然不能养老,送终事早筹备下了。

韩母   (白)     哎呀,养老尚且不能,何况送终?你又在那里骗我吓!

韩信   (白)     母亲哪!

     (西皮流水板) 孩儿借贷如鹑奔,

             忽见先生面前存。

             他道我功名不须论,

             位坐王侯定乾坤。

             九里山前风水正,

             葬了母亲益子孙。

             母亲若能早丧命,

             母上天堂儿身荣。

韩母   (白)     好奴才!

     (西皮摇板)  养儿无能是我命,

             不管饥饿和寒温。

             今天反来盼我死,

             不由老身血上喷。

(韩母吐,死。)

韩信   (白)     母亲!母亲!哎呀!

     (西皮摇板)  先生之言果然应,

             母亲今晚归幽冥。

             空养孩儿少奉敬,

             母亲呀!

             泪如珠滚半血痕。

     (白)     天色已晚,不免等到天明,去到南昌亭长张居兄那里,求他帮助与我埋葬便了。哎,娘呀!

(韩信哭下。)

【第五场】

(张居上。)

张居   (数板)    张居生来多慷慨,只因仗义不爱财,十里一亭我为长,排难解危巧安排,来到门前把门拍。

(张妻上。)

张妻   (数板)    亭长妻,女裙钗,夫妻和美称心怀,夫唱妇随多痛快,不愁米来不愁柴。

张居   (数板)    快快把门开!

张妻   (白)     谁?

张居   (白)     我。

张妻   (数板)    原来丈夫转回来。

     (白)     当家的你回来了?

张居   (白)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故此回来得早,早饭烧熟了没有?

张妻   (白)     马上就好,我给你去炒菜。

(张妻下。韩信上。)

韩信   (白)     开门来,开门来!

(张居开门。)

张居   (白)     什么人?

韩信   (白)     哎呀大哥呀!

(韩信哭。)

张居   (白)     这是什么样了?

韩信   (白)     我母亡故了!

张居   (白)     伯母呀!

(张居哭。)

韩信   (白)     如今我选一块墓地,要将我母亲埋葬起来。我家贫寒,兄是知道的,无钱雇工,求兄长帮我抬到九里山上去。

张居   (白)     我一个人也不成吓!也罢,等我吃完饭,找几个人一块去不好吗?

韩信   (白)     有个风水先生言道,午时三刻入葬,必得好处。大哥快些吃饭,不要误了午时才好。

张居   (白)     晓得晓得,吃饭吃饭。

(张妻上。)

张妻   (白)     咳!

(张妻看。)

张妻   (白)     你这人一身重孝,往人家跑什么道理?

韩信   (白)     嫂嫂!

张妻   (白)     唔,原来是兄弟呀。你好日子不到这里来,吃饭又吃上谁了?

韩信   (白)     寄食东邻王姓,因为他家兄弟不仁,这几日也不去了。

张妻   (白)     你这是恁么样了?

韩信   (白)     我母亲亡故了。

张妻   (白)     哦,你母亲死了?恭喜你!

张居   (白)     呀,怎么恭喜吓?

张妻   (白)     少了一个吃饭的。

张居   (白)     放屁放屁!兄弟你吃了饭没有?

韩信   (白)     三餐未曾吃饭了。

张居   (白)     那么吃饭罢。

韩信   (白)     这个……

张妻   (白)     就不要客气了。

(韩信、张居同吃饭。)

张妻   (西皮摇板)  吃饭莫把客来做,

             自己家里要随和。

张居   (白)     吃完了添饭。

(张妻添饭。)

张居   (西皮摇板)  韩信生来有志略,

             不过暂时受坎坷。

     (白)     吃完了添饭。

韩信   (西皮摇板)  有朝一日风云过,

             大鹏展翅上天河。

     (白)     添饭。

张妻   (白)     没有了。

张居   (白)     怎么样?

韩信   (西皮摇板)  充饥而已不解饿,

张居   (西皮摇板)  今天晚饭添一锅。

     (白)     天不早了,晚上再吃罢,我且问你,衣裙棺椁预备好了没有?

韩信   (白)     一件都没有吓!

张居   (白)     哎呀,没有怎么葬法?

韩信   (白)     自古养儿为的是生养死葬,想葬字中间一个死字,上面一草字,下面一土,是亡之人入土为安之义也。若是为了贫穷不葬,倘若我韩信无有发达之日,我母亲尸骨,岂不至死不葬,后来暴尸露骨,反增我的罪孽。倒不如一领芦席,早早安葬,母亲入土为安,韩信也尽了子职,岂不是好?我发达之日,再为母亲改葬,岂不是胜如不葬,兄看如何?

张居   (白)     好好好,你这一篇议论,说得很有道理,我与你找人埋葬去吓。

     (西皮摇板)  尽子职你何用棺椁,

(张居下。)

韩信   (西皮摇板)  做王侯再为斟酌。

(韩信下。张妻下。)

【第六场】

(尉缭子上。)

尉缭子  (西皮摇板)  韩信英略灭众恶,

             因此助他母埋却。

     (白)     山人尉缭子。只因韩信母死,家贫难葬,故而山人助他,埋葬之后,也好兴汉灭楚。远远望见韩信来也!

(尉缭子下。张居、韩信拿纸钱同上,同祭祀。四抬夫抬席卷韩母尸首同上。)

韩信   (白)     天不早了,左停右停,这样是误了时候了哇!

张居   (白)     你们快着点,我多把你们几个酒钱。

四抬夫  (同白)    亭长要冲着这个穷鬼,我们是不来的,再快我们就跑死了。

张居   (白)     好了好了,看我看我,辛苦辛苦罢!

四抬夫  (同白)    走开。

韩信   (白)     哎呀,又停了。照这么是误了午时三刻了罢!

四抬夫  (同白)    倒底葬在哪里吓?

韩信   (白)     九里山顶。

四抬夫  (同白)    这如何抬得到?我劝你吓,随便那里葬拉倒了!

韩信   (白)     那如何使得!

四抬夫  (同白)    使不得?我们不抬了!

韩信   (白)     哎呀!

     (西皮摇板)  可恨他等理太错,

张居   (西皮摇板)  如今叫我没奈何。

韩信   (西皮摇板)  恐怕耽误午时过,

             亲娘吓!

(尉缭子上。)

尉缭子  (西皮摇板)  法力无边道术多。

(众人同跑到山顶。)

四抬夫  (同白)    哎呀我的妈呀,可跑死了!

             吓,怎么会到山顶了?

韩信   (白)     你们不肯来,我是有神助的,偏要你们来,

张居   (白)     少说闲话,快拿锄头来挖坑罢!

四抬夫  (同白)    哎呀,忘了拿锄头来!

韩信   (白)     哎呀!

     (西皮摇板)  先生风雨来助我,

             万里无云却为何?

             如今午时有三刻,

(尉缭子引风婆、雨师、闪电、云童同上,开坟。)

张居   (白)     好大雷电吓!

韩信   (西皮摇板)  果然风雨如瓢泼。

             助我将母葬坑壑,

(韩信葬,成坟。尉缭子引风婆、雨师、闪电、云童同下。)

张居   (白)     哎呀,不要葬了,你母亲有气又活了!

韩信   (白)     终然活了,也是跟我受罪吓,莫若请她早登仙界罢!

张居   (白)     好好,韩信活埋母!

(张居葬。)

韩信   (西皮摇板)  出头之日将尸挪。

张居   (白)     葬也葬好了,天也晴了,回去罢。

韩信   (白)     哎,娘吓!

(众人同下。)

【第七场】

(张妻上。)

张妻   (西皮摇板)  可恨韩信太懒惰,

             不做买卖谋生活。

     (白)     我李氏,配夫张居,现充南昌亭长,最喜交友。只因韩信,表面上像个英雄,其实懒惰无比,不谋生活,专倚食人家。淮阴地方认得他的,都被他吃怕了。从前常上我家吃饭,一向不来了。如今他母亲已死,他是一个人了,不用说了。走后我再跟我丈夫想法子,阻止他不来吓,就是这个主意。天不早了,怎么还不来呵?

(张居、韩信同上。)

韩信   (西皮摇板)  可怜韩信身如雀,

             夜宿寒林哪是窠?

张居   (白)     请进请进。

韩信   (白)     嫂嫂。

张妻   (白)     你来啦?我早晓得你非来不可,饭烧好了,吃饭罢。

张居   (白)     好、好、好,拿上来。

(张居摆饭。)

张居   (白)     请哪!

(张居吃饭。)

张居   (白)     添饭!

张妻   (白)     今天多烧一锅饭,两锅饭都被吃完了,要吃除非再烧。

韩信   (白)     好了好了,明天再吃罢。

张妻   (白)     哦,今天还没有吃完,你连明天都定下了?

韩信   (白)     自己人,有什么客气吓?

张妻   (白)     他倒老实不客气,你吃饱了罢?

韩信   (白)     充饥而已。

张妻   (白)     天已不早了,你该想法子找地方睡觉去啦。

韩信   (白)     我母亲已死,我往哪里去睡吓?

张居   (白)     兄弟吓,可不是我赶你,这里就是一个床,可没有你的睡处。

张妻   (白)     对了,我夫妻两个人吃饭,你来了可以添你一双筷子。我夫妻两个人睡觉,可不能多添你两条腿。

韩信   (白)     哦!

     (西皮摇板)  此处看来难住脚,

             开言叫声我的哥:

             我韩信家业萧条真难过,

             多亏兄嫂常张罗。

             饭也好来菜也不错,

             自己兄弟是何必尽说。

             就是一样饭少难解饿,

             最要紧明天饭要多。

             施一礼,我拜托,

             可否添上一只鹅炒点香螺?

(韩信下。)

张妻   (白)     放他妈那个屁!白吃饭还要点菜,真正不是个东西!

张居   (白)     你怎么开口骂他?

张妻   (白)     不但骂他,他再来我还要把他赶出去!

张居   (白)     什么道理?

张妻   (白)     这个人是个懒人,又没有志气,专门吃人家。他母亲已死,看这个样子,是吃定了我们了。终久是得罪他,倒不如早叫他不来的好!

张居   (白)     放你的屁!你看韩信什么没有出息,他专门吃人家?因他母在,不能离开,如今他母死了,不久就要想做事业了。我虽然比不了生他父母,也可以比得他的鲍叔呀!

张妻   (白)     你也不要讲今比古,你不听我的话,终久你要讨厌后悔!

张居   (白)     不与你相干,我肚子饿着呢,快快与我烧饭去。

张妻   (白)     偏偏不烧,偏偏不烧!

张居   (白)     偏要你烧,偏要你烧吓!

(张居、张妻同下。)

【第八场】

(卜仁、阚才同上。)

卜仁   (西皮摇板)  家有万贯欺乡里,

阚才   (西皮摇板)  全凭恭维拍马屁。

卜仁   (西皮摇板)  勾栏院小翠实无比,

阚才   (西皮摇板)  何不娶她作娇妻?

卜仁   (西皮摇板)  快快随我平康地,

(韩信上。)

韩信   (西皮摇板)  又见卜仁怒不息。

             当初同窗如兄弟,

             看我贫贱你故忘知!

             阚才老儿真无礼,

             戏弄韩信将人欺。

             这等行为太无义,

             交富嫌贫不是个东西!

(韩信下。)

卜仁   (白)     他穷得这个样子,还要请我吃点东西。

阚才   (白)     不是的,他骂你不是东西。

卜仁   (白)     那可不行,他骂我,我可要找他!

阚才   (白)     别忙,你这个身份,要找这种穷鬼,真有点不值当。

卜仁   (白)     难道就让他白骂吗?

阚才   (白)     我有主意。此地有个姜胜,年纪很轻,气力很大,横竖不讲理,无恶无作,故此称他名为恶少年。你何不到前面酒肆中吃酒,候那恶少年来,先请他吃酒,然后就说韩信背地里骂他。我想那恶少年,乃是个草包,一听此言,必然大怒,一定去找韩信。打一场,骂一顿,岂不是给你出了气吗?

卜仁   (白)     好好好,酒楼去者。

(卜仁、阚才同走原场。)

卜仁   (白)     酒保!

(酒保上。)

酒保   (念)     酒隔三家醉,开坛十里香。

     (白)     二位是吃酒的?请到里面。用什么酒?

阚才   (白)     好酒取来。

酒保   (白)     酒到,还用什么?

阚才   (白)     不用什么。姜胜什么时候来?

酒保   (白)     就要来的。

阚才   (白)     来了就说卜大爷请他。

酒保   (白)     晓得。

(四游人同上,同进酒楼吃酒。)

姜胜   (内白)    走哇!

(姜胜、四无赖同上。)

姜胜   (西皮摇板)  鱼肉乡间不讲理,

             专门欢喜打野鸡。

             常挂宝剑在腰里,

             不吃豆腐就吃泥。

     (白)     来此酒馆,随我进来!

酒保   (白)     姜大爷来了,这位卜大爷请哪。

卜仁   (白)     哦,这位就是姜壮士。请坐请坐,添酒添酒。久仰壮士英勇,故邀阁下吃酒谈谈,有心与你交个朋友,你看怎么样?

姜胜   (白)     请问尊姓大名?

卜仁   (白)     我叫卜仁。

阚才   (白)     我叫阚才。

姜胜   (白)     卜、阚二位久仰久仰,听说卜大爷,是此地财主,怎敢高攀?

卜仁   (白)     四海之内皆是兄弟也!吃酒,吃酒。想姜壮士总算我们淮阴第一勇士了罢!

阚才   (白)     是是,我们淮阴第二勇士要属韩信了。

姜胜   (白)     想我姜胜!

     (念)     身不动,膀不摇,打打架,拆拆梢,

             吃得好,穿得好,烟花场中去胡调。

             软的欺,谁见了我就要跑,

             看见有钱就把竹杠敲。

             我的小兄弟真不少,阿七阿八阿狗带阿猫,

             恶少年是绰号,我可算顶天立地括括叫的一位大好老。

             小韩信不时髦,文不成武不好,

             常常求食如讨要,活穷鬼赛赤老,

             无本领人人笑,你说他是勇士,真真瞎俏!

阚才   (白)     我本来也看不起他,因为他背地里头骂,吓,说你不是英雄勇士!

姜胜   (白)     吓,他敢说我吗?

阚才   (白)     不但说,而且说的不好听吓!

卜仁   (白)     不要说,不要说,姜壮士要生气的!

姜胜   (白)     你要不说,就杀你!

阚才   (白)     哦哦,我说我说。

     (念)     我劝你休气恼,小韩信是英豪,

             他说你软的欺,看见硬的你就跑,实实在在是草包。

             看见他必脱帽,不然打死你这王八羔!

(姜胜急。)

姜胜   (数板)    听一言心火起,气得姜胜放臭屁,快快寻找韩信去出气,先抽筋后剥皮,管叫他骨散肉成泥!

     (白)     走走走!

(众人同下。)

【第九场】

(陶乙上。)

陶乙   (西皮摇板)  挑了担子往街里,

             每日大街做生意。

     (白)     俺陶乙,在此卖油为生。今日天气晴和,不免前去卖油便了。

     (西皮摇板)  忙将油担来挑起,

             只见马甲怒不息。

(马甲上。)

马甲   (西皮摇板)  连日阴雨无出息,

             今日天晴做生意。

             挑起担子大街里,

             抬头只见小陶乙。

陶乙   (白)     这个地方不许你卖油,你怎么到此地来卖?

马甲   (白)     南昌地面,大家能卖油,怎么不许我卖?

陶乙   (白)     我是奉官的。

马甲   (白)     我也不是私的。

陶乙   (白)     你不是私的,也不叫你卖!

马甲   (白)     你不叫我卖,我亦不叫你卖!

马甲   (白)     别吵别吵,咱们二人一道卖,卖了钱,大家一分,你看好不好?

陶乙   (白)     不行,我的油多,你的油少。

马甲   (白)     你篓里有多少油?

陶乙   (白)     我这两篓一共三十斤呢!

马甲   (白)     巧,我也是三十斤。

陶乙   (白)     不能凭嘴说,我们到前边称一称再说罢。

马甲   (白)     好,走哇!

陶乙   (西皮摇板)  合做买卖凭心地,

(陶乙下。)

马甲   (西皮摇板)  天理良心不可欺。

(马甲下。)

【第十场】

(张居上。)

张居   (西皮摇板)  南昌亭上公事毕,

             堪堪不觉到巳时。

     (白)     老婆我回来了,饭烧好了没有?

(张妻上。)

张妻   (白)     你回来了,都烧好了,待我拿出来。

张居   (白)     快一点吓,不要叫穷鬼又来了!

张妻   (白)     来了!

(张妻摆。)

张妻   (白)     夫吓!

     (数板)    吃酒预备炒肝肠,吃饭有碗鲜鱼汤,肥肉吃一碗,咸蛋吃几只,每日三餐休贪酒,没有啃啃鸡脚爪,鸡脚爪!

韩信   (内白)    走吓!

(韩信上。)

韩信   (西皮摇板)  昨日早睡今早起,

             亭长家中去觅食。

             饭香冲到鼻孔里,

(韩信进门。)

韩信   (西皮摇板)  见了兄嫂作一揖。

             快快吃饭我不客气,

张居   (西皮摇板)  今日预备早辰炊。

张妻   (西皮摇板)  这种事你真悔气,

韩信   (白)     嫂嫂添饭!

张妻   (西皮摇板)  五碗、六碗来充饥。

韩信   (西皮摇板)  兄长慷慨美名誉,

             仗义疏财话不虚。

(韩信吃饭。)

张妻   (西皮摇板)  一桌吃饭刚摆去,

张居   (西皮摇板)  早备早来真稀奇。

韩信   (白)     嫂嫂——

张妻   (白)     添饭是不是?我去不成。

韩信   (西皮摇板)  有朝随了我的意,

             运筹帷幄仗兵书。

张妻   (白)     饭来了。

(韩信吃。)

韩信   (西皮摇板)  韩信要学孙武子,

             垒炮兴兵腹内居。

     (白)     嫂嫂——

张妻   (白)     添饭?

韩信   (白)     是吓!

张妻   (白)     没有了。

韩信   (白)     吓!

     (西皮摇板)  可惜今天菜蔬好,

             无奈饭又不充饥。

张居   (西皮摇板)  吃饱了你就该去,

张妻   (西皮摇板)  晚饭要等日落西。

韩信   (白)     哦!

     (西皮摇板)  辞别兄嫂施一礼,

(韩信出门。)

韩信   (西皮摇板)  我有言来对你提:

             蒙你夫妻多仗义,

             天天与我饱饭吃。

             有朝韩信得了地——

张居、

张妻   (同白)    得了地怎么样?

韩信   (西皮摇板)  有朝韩信得了地——

张居、

张妻   (同白)    得了地怎么样?

韩信   (西皮摇板)  有朝韩信得了地——

张居、

张妻   (同白)    得了地怎么样?

(韩信抹肚子。)

韩信   (西皮摇板)  今天晚饭再吃你。

(韩信下。)

张居   (白)     呸!

     (西皮摇板)  韩信说话如放屁,

张妻   (西皮摇板)  专门白吃他是个坏东西。

张居   (白)     早预备他早来,这怎么办?

张妻   (白)     准定晚饭早吃,不给他预备。明天早饭在被窝里吃,他总不能跑到床上来跟我们一块吃饭!

张居   (白)     好计好计!

     (西皮摇板)  看你真有好主意,

张妻   (西皮摇板)  明天早饭被头里。

(张居、张妻同下。)

【第十一场】

(大漂母上。)

大漂母  (引子)    辛勤为本,爱惜光阴。

     (念)     春蚕难纺织,夏扈督耕行。鸿猷敷自众,驹影惜分从。

     (白)     老身,淮阴漂母是也。不幸丈夫早亡,留下一子一女,全凭与人家漂白棉絮。尚有几亩薄田,尚可度日,并无饥寒之忧。天色不早,不免与人家漂絮便了。

(张漂母、王漂母、李漂母、赵漂母同上。)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大婶婶开门来!

(大漂母开门。)

大漂母  (白)     何事?原来几位嫂嫂,敢莫叫我一同漂絮么?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不错不错,天色不早了,一同去罢。

大漂母  (白)     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张漂母、王漂母、李漂母、赵漂母同下。)

大漂母  (白)     女儿哪里?

(漂女上。)

漂女   (念)     日初纺棉花,日暮绩苎麻。

     (白)     母亲何事?

大漂母  (白)     娘去漂絮,你与我送饭,叫小兄弟好好读书,吾去了。

     (西皮摇板)  你的年岁也不小,

             纺棉绩麻要勤劳。

             看看天色已不早,

             淮阴城边把絮漂。

(大漂母下。漂女关门,下。)

【第十二场】

(韩信上。)

韩信   (西皮摇板)  饥饿难当干口燥,

             不知张家可把饭烧。

     (白)     哎,昨日早饭吃毕,晚饭时节又到张家,谁想去晚了,他们吃完了,也未曾与我准备饭食,我只得回去安歇。今日将我饿醒了,不免张家吃饭便了。

     (西皮摇板)  清晨早起雀鸟叫,

             怎知韩信心内焦。

             看来人不如飞鸟,

             饱食高飞乐逍遥。

             饥饿难忍我往张家跑,

             今日为何静悄悄?

             进得门来叫嫂嫂,

     (白)     哥哥、嫂嫂哪里?

(张居、张妻同上,床上摆饭桌。)

韩信   (白)     吓!

     (西皮摇板)  晨炊褥食为哪条?

张妻   (白)     这你总不见得跑上来吃饭了罢?

韩信   (白)     哦!

     (西皮摇板)  是是是来明白了,

             讨厌韩信志不高。

张妻   (白)     一个屁就让你放着了。

韩信   (西皮摇板)  从此再不来打扰,

张妻   (白)     顶好顶好!

韩信   (西皮摇板)  先前恩德不忘抛。

             别了兄嫂出门道,

             要学伍员去吹箫。

(韩信下。)

张居   (白)     走了走了,床上吃饭真难过,拿下来吃罢。

张妻   (白)     这一下子他再不会来了。

     (西皮摇板)  今天我把韩信臊,

             量他不来吃酒肴。

张居   (白)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骗骗你。

(张居、张妻同下。)

【第十三场】

(韩信上。)

韩信   (西皮摇板)  只因为韩信少钱钞,

             受人的闲气吾泪嚎啕。

     (白)     咳,张家晨炊褥食,分明讨厌于我。有心寻个事业,只因为世上百样生计,无有一样合我的意者。

(韩信想。)

韩信   (白)     有了,昔日姜太公未遇文王,曾垂钓磻溪。想钓鱼一事,又不费力,又是清高,我不免学他的行径,也不失我的身份。倘若钓了鱼卖了钱,也好度日,免得倚食人家,受人家闲气。我就是这个主意吓!

     (西皮摇板)  昔日里吕望曾垂钓,

             胜过吴市去吹箫。

             我将钓竿安排好,

             淮阴河下钓金鳌。

(韩信下。)

【第十四场】

(四龙套、二旗牌、赵高同上。)

赵高   (西皮摇板)  李斯全家俱杀了,

             当朝首相是赵高。

     (白)     下官,当朝首相赵高。只因为害了李斯全家,董翳私自逃走,必去报知章邯,倘若上本奏知万岁,与我多有不便。有了,不免奏知二世,就说章邯、董翳、司马欣三人反秦降楚,万岁大怒,一定将他三人全家问斩。章邯吓章邯,叫你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方晓得我的厉害!

             左右,开道上朝。

(众人同下。)

【第十五场】

(四太监、四宫女、胡亥同上。)

胡亥   (西皮摇板)  日日欢乐不觉晚,

             夜夜笙歌不觉宵。

(赵高上。)

赵高   (白)     启奏万岁:今有章邯、董翳、司马欣三人领兵灭楚,至今未灭,臣想这种毛寇,不难剿除,为何至今不灭?臣心中十分疑惑,差人前至军前打听,果然不出臣之所料:原来他三人受了楚人贿赂,按兵不进,特来奏知陛下。

胡亥   (白)     如何是好?

赵高   (白)     陛下但放宽心,臣也曾命人去找章邯,灭楚毛寇,不日剿除。但是章邯三家,若不严加问罪,以禁将来,恐人人效尤,于国事就难办了。

胡亥   (白)     如此,命卿家特将三家妻子斩首咸阳市上,再传旨天下,章邯、董翳、司马欣三人,一律严拿,就地正法。

赵高   (白)     领旨。

(众人同下。)

【第十六场】

(大漂母、张漂母、王漂母、李漂母、赵漂母同上。)
大漂母、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唱)    淮阴城外伴青山,

             河水清清隐隐寒。

             你看小舟撑出风帆里,

             呀,查秋波了,呀,锦帆开。

(韩信上。)

韩信   (唱)     步出城西,柳林惊起,

             雁鸿飞,将去一个儿,落在树林。

             嗏,我为鲜鱼到这里,

             我来到这西溪,离却那东溪。

             呀,远望一行人,个个皆漂絮。

     (白)     哎呀,这桥上好。

     (唱)     我要学姜尚垂钓溪,

             我要学姜尚垂钓溪。

(韩信钓鱼。)

大漂母  (白)     列位姐儿妹儿们,你看夏去冬来,黄叶飘飘,又是一番景象。我们虽然在此洗衣裳的洗衣裳,漂絮的漂絮,觉得身上冷冷的,何不我们大家唱一个歌儿好不好?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好吓!

大漂母  (白)     请吓!

     (清江引)   一匹绸作一双鞋,

             刚刚才勾上,绣者凤阳府,

             钟鼓二楼把门的石狮,

             倒有三百另六个,

             一百枝牡丹花朵朵大开头,

             拔不上的花鞋,拔不上的花鞋哎呀,压根儿走。

(韩信钓鱼,不得,钓得一火蛇。众漂母同怕,韩信用剑斩。)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吓死了,吓死了!穷鬼那里去钓。

大漂母  (白)     又不是他有心钓上来的,他是个贫穷人,让他去罢,我们各做各事。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遇见这个穷鬼,也算倒了霉。

(韩信叹。)

韩信   (白)     哎!

(韩信钓鱼。)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我们还没唱完,还接着吓!

     (清江引)   俏冤家进门来,见奴脚儿大,

             叫丫环抬着来打着这枝花,

             这也花,那也花,更不把鞋一踏,

             秋香共腊梅,掌梅并菊花,

             四个梅香抬着,四个梅香抬着,哎呀呀,压坏人两个。

(漂女上。)

漂女   (白)     妈吓,这饭来了。

大漂母  (白)     你先回去罢。

漂女   (白)     是。

(漂女下。)
张漂母、
王漂母、
李漂母、

赵漂母  (同白)    哎呀,天色不早,婶母不回去,我们是要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

(张漂母、王漂母、李漂母、赵漂母同下。)

大漂母  (唱)     只为生理,替人漂絮,

             到这里来忙行过路桥西,

             步入在树林里,

             咋,只见一个人,看他手把竹竿,哭哭啼啼,

             长吁短叹,短叹长吁,好似不遇姜尚垂钓溪。

韩接   (唱)     我且整衣冠,前作一揖,

     (反西皮二六板)我的名叫韩信淮阴年少,

             父早亡母又故叫人珠泪嚎啕。

大漂母  (白)     你可曾读过书?

韩信   (反西皮二六板)幼读书壮习剑兵书了了,

             空有才无有运难把名标。

大漂母  (白)     你作何生理?

韩信   (反西皮二六板)去学吏要运动缺少钱钞,

             因此上无事业埋没英豪。

大漂母  (白)     难道说你没有好朋友吗?

韩信   (反西皮二六板)世态炎凉哪有管鲍,

             漂母问我发一发牢骚。

             是亲见我俱都跑,

             好朋友见我远远逃。

             因此上来此垂钓,

             饥一顿饱一顿,忍饥挨饿,暂等时光把岁月熬。

大漂母  (白)     我看你面上有饥色,你饿了几顿了?

韩信   (反西皮二六板)听罢言珠泪掉,

             韩信饿了有两朝。

大漂母  (反西皮二六板)听他言来真苦恼,

             好似明珠藏蓬蒿。

             我看你是个不凡貌,

             日后定然着锦袍。

             世态炎凉休计较,

             你是大鹏彼是鹪鹩。

             我爱王孙非望报,

韩信   (反西皮二六板)漂母慷慨比人高。

(韩信吃。)

大漂母  (反西皮二六板)我看韩信好仪表,

             搭救英雄不辞劳。

             我爱王孙非望报,

(大漂母下。)

韩信   (反西皮摇板) 一饭之恩我记心梢。

             耳旁又听人声闹,

(马甲、陶乙同上,同打架。)

韩信   (白)     且慢!

     (西皮摇板)  二人争吵为哪条?

     (白)     你二人为何争吵?

马甲   (白)     你哪不知道,我告诉你:我是乡下卖油的,听说城里利息大,到城里来卖油。他叫陶乙,他是城里卖油的,他说他在城里卖油起了票拿了税的,城里只准他卖油,不准四乡人来乱卖。我和他商量好了,买卖伙作城里,我两个卖油,赚了利息,二一添作五均分;若是剩下油呢,也是两个分开。往常吾剩下油,按斤两分给他了,今天吾要回乡去,剩的油要少分给我,他作事不公平,因此我们一争吵,是这么一回事。

陶乙   (白)     不是我要讨他便宜,不分给他油,皆因为我们油罐,都是一个七斤,一个三斤,三斤不大好分,我叫他明天再来分,他不肯,因此争吵起来。

韩信   (白)     你们买卖人,万事要忍耐,你打坏他,他不能作买卖,你也要随他到官,两无益处。若有惊天动地之事,性命不要也要打,你若为这五斤油就拼命争斗,我劝你们这样小事忍耐了罢。

马甲   (白)     油不分给我不行。

陶乙   (白)     今天分,我简直分不开!

马甲   (白)     偏要分,偏要分,偏要分!

陶乙   (白)     分不开,分不开,分不开!

韩信   (白)     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吵,我来替你们分。

(韩信分。)

韩信   (白)     这是几斤?

马甲   (白)     三斤。

韩信   (白)     这个呢?

陶乙   (白)     七斤。

韩信   (白)     桶内还有多少?

陶乙   (白)     还有十斤。

韩信   (白)     好,你将三斤桶满了,将这三斤倒入七斤里面,将这三斤再装满了,将油倒入七斤的里面,这七斤里面有了六斤。再将三斤装满了,将三斤的油,将七斤装的满,七斤是满了,三斤的里面,还剩二斤。将七斤的倒入桶内,将这三斤里面这二斤倒入马甲桶内,你这是二斤,你这是八斤挠出里面三斤来,倒在马甲桶内,五斤,五斤,不错。

马甲、

陶乙   (同白)    吓!

     (同西皮摇板) 今日分油才学大,

韩信   (西皮摇板)  这样分法可是差?

马甲、

陶乙   (同西皮摇板) 多谢多谢同回家下,

(马甲、陶乙同下。韩信钓鱼,钓一鱼。)

韩信   (西皮摇板)  抬头看见日影斜。

             想起漂母恩义大,

             赠我饱饭将我夸。

             不知何时骑骏马,

(四无赖、四游人、卜仁、阚才、姜胜同上。)

姜胜   (西皮摇板)  连日气得两眼花。

卜仁   (西皮摇板)  韩信钓鱼西城下,

阚才   (西皮摇板)  快快前去找寻他。

姜胜   (西皮摇板)  来至西城用目洒,

(韩信得鱼。)

韩信   (西皮摇板)  钓得大鱼笑哈哈。

             天色已晚回家去罢,

(姜胜夺鱼。)

姜胜   (西皮摇板)  走上前来一把抓。

韩信   (西皮摇板)  为何前来夺鱼鲊?

姜胜   (西皮摇板)  我有言来听根芽:

             买你鲜鱼多少价?

韩信   (西皮摇板)  二百钱连小虾。

姜胜   (西皮摇板)  哪里值得多的价,

             大爷吃鱼赊一赊。

韩信   (西皮摇板)  韩信眼拙不认得大驾,

             你住在何乡何里我往哪里拿?

姜胜   (西皮摇板)  恶少年名儿谁不怕,

韩信   (西皮摇板)  久仰久仰迭迎迓。

             实先君家计萧条度日尚无法,

             要吃我的鱼你把现钱花。

(姜胜掷鱼。)

姜胜   (西皮摇板)  听一言来怒气发,

             敢在虎口来拔牙。

韩信   (西皮摇板)  买卖不成仁义大,

             张口伤人理太差。

             这样骂人失大雅,

姜胜   (西皮摇板)  当初不该骂某家。

韩信   (西皮摇板)  劝你不要听闲话,

姜胜   (白)     回来!

     (西皮摇板)  实实在在有什么差!

             今天定要将你打,

韩信   (西皮摇板)  又听树上鸣乌鸦。

             忍了罢来回去罢,

姜胜   (白)     回来!

     (西皮摇板)  我有话问你快些个答:

             你平生不会种庄稼,

             商贾不能作生涯。

             我看你身才长又大,

             无智无勇真肉麻。

             我今与你分上下,

             你敢碰碰你的爸爸!

韩信   (西皮摇板)  你打架来我不打架,

             初次相逢又不是冤家。

姜胜   (西皮摇板)  你不打架我要打架,

             你不打你是孙子我是爸爸。

韩信   (西皮摇板)  双手掩耳装聋哑,

             随便他骂我不答。

             韩信生来智略大,

             统一天下也有咱。

             这种东西不值打,

             何必与他闲磕牙。

             二次忍耐走了罢,

姜胜   (西皮摇板)  二次上前把手叉。

             你受气受骂不敢打,

             猪头猪脑像忘八。

             为什么又把宝剑挎?

韩信   (西皮摇板)  家无异物,只有一件是传家。

姜胜   (西皮摇板)  我叫你三钻我的腿胯下,

             不然你用宝剑将我来杀。

             两条大路随你走,

             若不然休想转回家。

韩信   (西皮摇板)  恶少年常常欺孤寡,

(韩信想。)

韩信   (西皮摇板)  两旁的流氓笑哈哈。

             怒气不息将他杀,

(韩信钻。)

韩信   (西皮摇板)  想忍耐一时免被枷。

             认得你,知道你,熟识你的相貌,记住你的人儿再钻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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